Friday, 6 July 2018

冬季的反思

“你有一双全澳洲最冷的手。”

一位病人每次见到我都这么说。我说我来自马来西亚,还适应不了冷天气。其实我本来就手脚冰冷,那说词只是个借口来掩饰捏着针孔的指尖。虽然我在抽血技巧上逐渐进步,但每一次难免会紧张。

冬季,犹如我冰冷的手。

或者,我冰冷的手犹如冬季。

在这里的两个多月,我似乎已渐渐适应冷天气。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。我发现我比较可以忍受那刺骨的风。十摄氏度以上我都没问题。我昨晚还没开暖气睡觉呢。在小区里散步,我不把冰冷的手藏在手套及口袋里,而是任由冷风再冻一冻。我还有多少时日能让风这样肆虐?在小区里随意游荡并迷一迷路,也成为了我的新消遣。我还有多少时日能让路引领脚步?

我边走边看房子边想人生。想得最多的是我要不要留下来。我打从心底离不开家乡,但这里的环境有种牵引力。人亲切得我偶尔会觉得烦。大家实在太友善了。在医院里每时每刻都被这种充满善意的氛围围绕,抱歉,来自马来西亚的我不习惯。即使我从小培养了基本礼貌,在这里我必须更加注意礼貌。时时刻刻都要保持亲切,有时这很累人。或许更准确的说是要富有情感地回应他人,不要不闻不问,不要冷漠无情。

除此之外,墨尔本的社会也很多元。从某种层面来说,除了原住民以外,大家都是这片土地的外来者。也许是这个缘故,大家会相互尊重。我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时时都在交流。我不晓得大家有没有逐渐相互了解融合,把偶尔的种族歧视搁置一旁,大家大致上都不会因文化差异排挤他人。令我惊讶的是公路旁的液晶体告示牌还会有中文字。看来当局是以公路使用者的安全为上,而不是什么官方语言。

说到公路,我之前决定不要再开车了。可是,这个决定很艰难。其一,我没收到罚单,所以我还是抱着不会遇到老虎的心态上山。其二,开车真的方便许多。我的亲戚又回国度假了,把车钥匙给了我。因此,担忧被摄录机逮到的烦恼又重新占据我的思绪。你或许好奇,奉公守法不就行了么?对我来说事情不简单。由于这里的交通灯没有倒数计时表,我最害怕绿灯转黄的那刹那。那一瞬间,我的大脑必须决定我该及时刹车或趁还没转红之际跨过路口。假如我猛踩油门,路口的摄像机也会逮超速。背着巨额罚款的压力,这个复杂的算计让我的大脑无法负荷。

白天的冬季让人可以在外不流汗。夜晚的冬季则把我从梦中冻醒。我最不喜欢早上起床时的寒冷。起床了,手脚是冷的、盘碗是冷的、连衣服都是冷的。这时我最想念家乡,也更坚定地要回家。